重晏

镜中花难折,可笑的是这探手之情。微博@重晏lestat,欢迎来玩~

【皮法】回到过去

长文预警,一发完。

小声bb一句9012年了,搞皮法还有人看吗?觉得这对儿特别rio,忍不住去补课来搞。

这是个AU,留点儿悬念,我决定在文末再解释这个平行世界的设定……

题目取自周杰伦那首回到过去。“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法布雷加斯从一个很长的梦里醒来,一时失去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像是刚刚降生的孩子,世界对他而言是一片混沌,脑子里和心里都空荡荡的,这种空白令人恐惧,他用力地睁开眼睛缓了两秒钟,才慢慢找回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四周很安静,他头晕的厉害,眼前的景象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可能是睡姿的问题,他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好不容易才感受到自己右手的存在,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揉了揉眼睛,画面清晰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的副驾驶座上,透过玻璃,他能看到面前一条笔直的公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零零星星的沙生植物。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安静又荒凉。法布雷加斯忽然发现他不知道这条路是要通向哪里,以及他为什么会在这辆车上,但他心里却没有一点慌张,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条路的终点并不是某个现实的地方,而是些更浪漫更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说命运的节点或是世界的尽头。

“你醒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叫醒你。”他听到身边那个开车的人说。

侧过脸看着驾驶座上的那个人,那人拥有一张很帅气的脸,尤其是那双纯净的蓝色的眼睛和经典的西班牙式茂密的胡子,十分引人注目。在阳光下他毛茸茸的头发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让他看起来有那种传说中的天生的贵族气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距离观法布雷加斯能观察到他似乎好久都没有修理过胡子,下巴上那些又短又粗的胡茬颇有些杂草丛生的意味。

法布雷加斯微微皱起眉,这张脸似乎比他印象中要沧桑一些,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心里某根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努力地去思考,可是一无所获,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用手按压自己的头部,“快……快想起来。”他无意识地低声呢喃。

“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驾驶座上的皮克有些紧张地问,转过头望向他。

“我没事!你好好看路!”法布雷加斯连忙阻止他的危险动作。

但是皮克还是不放心,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法布雷加斯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这才放松下来。法布雷加斯注意到皮克的手心里都是汗,车里的温度有些高,是皮克怕他睡着着凉特意调高了空调温度,一向大大咧咧的皮克少有的细心和忍让似乎都耗在了他的身上。

“好了,我不睡了,你把温度调低点儿吧,你都热了。”法布雷加斯对他说。

皮克笑了笑“你不睡了,那我就放点儿音乐了,干开车太无聊了。”

“不许放那些吵死人的!”法布雷加斯警告他。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皮克已经打开了音乐,一首有些年代感的摇滚乐响了起来,随后皮克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咆哮了一声窜了出去。这才是皮克开车的风格!尤其是在这样一条辽阔无人的道路上,皮克跃跃欲试了好久,之前他把车子开得那么稳,是怕打扰了法布雷加斯休息,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开足马力了!

法布雷加斯笑了起来,他干脆把车子的棚顶收起来,风一下子就劈头盖脸地吹过来。车子开到这个速度,风打在脸上有些发疼,但是法布雷加斯喜欢这种感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自由、无拘无束,仿佛能把一切甩在身后,不需要目的,只要一直够快地往前跑,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压力就永远都追不上来。他从车的储物格里翻出副墨镜戴上,高举手臂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一望无际的沙漠、孤独的公路、未知的目的地、飞驰的敞篷跑车……这一切太像是一次亡命天涯或是一场盛大的私奔。

等等!私奔?法布雷加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他和皮克在一家小酒吧喝酒,皮克张牙舞爪地在他面前挥舞着酒杯,语无伦次地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伸手就要去拉他的领子。

法布雷加斯后退了两步躲开他,“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走得太近……我们的家族彼此对立了这么多年,那些偏见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放下的,如果被家里人发现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杰瑞,成熟一点儿!”

“去他妈的!”皮克提高音量嚷嚷着“塞斯克,你少来这一套!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家族的未来应该由我们决定,不是由那些该入土的老家伙们决定!”

法布雷加斯一把捂住皮克的嘴,阻止他过高的音量引起旁人的注意,“对对,我们当然是朋友,我们可以私下里往来,没有必要这么明目张胆!”

皮克努力想挣开他的手,这头蛮熊力气大得很,法布雷加斯根本按不住他,只好小声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你能安静一点儿吗,别闹了!”

听到他这副口气,皮克的动作停了下来,瞪着那双湛蓝的眼睛十分乖巧地点点头,法布雷加斯松了口气,放开了他。

“可我们不只是朋友,不是吗?”法布雷加斯听见对方这么说,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就极其不讲道理地扑过来把嘴唇硬生生地怼在了他的唇上。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吻!蛮横、生涩、毫无技巧,还带着股呛人的酒精味儿。法布雷加斯哭笑不得地推开他,咳嗽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你少糊弄我!你这人看上去老实,实际上最会骗人!”皮克愤愤地说:“你要结婚了!你为什么瞒着我?”

“我……”法布雷加斯发现自己没什么能够解释的,只好长叹了一口气“杰瑞,就算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皮克瞪大了眼睛,似乎惊讶于这个回答,法布雷加斯看见他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暗下去,肩膀耷拉了下来,身上那些愤怒的情绪渐渐消失,像泄了气的皮球。法布雷加斯不忍看他这样子,低下头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过了半天,法布雷加斯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他感觉到皮克抓着他的胳膊兴奋地摇晃着,“塞斯克,我想到办法了!我们逃走吧!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法布雷加斯觉得无比的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于是他喃喃地说了一声“好!”然后一头栽在了对方身上。

后面的记忆变得模模糊糊,似乎是他和皮克大半夜摸到皮克家把车子偷偷开出来,加满了油,又去超市里乱七八糟买了一堆东西,然后连夜上了路。全程两个人像是第一次离家远足的孩子,兴致勃勃,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回想起来发生的一切,法布雷加斯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他简直想用头去撞前面的挡风玻璃。

“塞斯克,难道你后悔了吗?”皮克小心翼翼地问。

法布雷加斯深吸一口气“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做法太愚蠢了!”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一个荒唐的决定,但也许正是因为醉了酒,他才有机会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他不想和那个家族钦定的联姻对象结婚,他不想和皮克只能保持偷偷摸摸的联系,他想要自由!既然木已成舟,那不如将错就错。

“等到休息区我们歇一歇吧,正好详细商量一下我们的计划。”法布雷加斯很冷静地说。

到了休息区,两个人坐在一家快餐店里,皮克看上去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手里的汉堡,法布雷加斯也感觉自己胃里空空的,开始和皮克一起进行对食物的扫荡工作。于是两个人都没说话,面对面大口大口吃着东西,终于法布雷加斯感受到了久违的饱腹感,他停下来意犹未尽地吸了吸已经见底的可乐杯。

填饱了肚子,皮克翻出了一副地图,上面用笔画好了标记。“我的计划是沿着这条路线走,横穿整个地区最后在这个小镇落脚,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我们!过不了几天家族就会发现不对,到时候所有银行卡和支票就不能使用了,所以我带了些现金在车子后备箱里,足够我们的路费和在那边安家了,但是我目前能拿到的现金有限,所以之后我们就要靠自己赚钱了。我想凭我们的商业知识,随便做些小买卖总能糊口的。还有,以防被追踪,我们要销毁原来的电话卡,去买不用实名的一次性卡使用……”

法布雷加斯看得出来皮克并非心血来潮,他是蓄谋已久,他有一个周密的安排,几乎让自己插不上什么嘴。看着对方认真地讲解着计划,法布雷加斯有些出神,皮克一向以来在世人面前更像是个荒唐的大少爷,总能弄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新闻来,周围不乏对他的唱衰之声,甚至有人说他们家祖上的基业就要败在这个蠢材手里。但是只有真正了解皮克的人知道,他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他乐观通透,敢作敢为,有着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有脚踏实地的能力。最重要的是皮克十分坚定,皮克从不害怕失败,从不患得患失,那是他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本领。皮克本该成为他们家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领导者,可是如今他却选择和自己一起荒唐地跑去一个偏僻小镇了却余生。

“杰瑞……”法布雷加斯的目光出卖了他的情绪。

皮克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法布雷加斯慌忙躲闪他的目光,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许是他太过狭隘,总是忍不住去计较得失,皮克不在乎,压在他心底的问题对皮克而言从来就不是问题。法布雷加斯总是忍不住去思考每一件事背后的意义,他自己心里的弯弯绕绕就足以困住他的手脚。

明明是在差不多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两个人,性格上却有着天差地别。从小到大,法布雷加斯所拥有的的那些,财富、地位、天分、别人的期待都成为了他肩上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时常嫉妒皮克拥有的那种好运,似乎做什么看起来都是一帆风顺,就算偶尔会犯一些错误,也能被人原谅。很多时候他对皮克的坏脾气更像是一种迁怒,其实他心里明白,他真正的敌人恰恰是他自己,怪不得别人。像是古怪的墨菲定律,当你过于恐惧一件事情的发生,它偏偏会变成现实。你眼中这世界乌烟瘴气、妖魔横行,其实都是你内心的投影。

“没什么。”法布雷加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该怎么和皮克解释他的内心?他不仅仅在为皮克惋惜,他比皮克更渴望成功!从小以来他一直希望能够超越自己的父亲,少年时被称为商业天才、希望之星,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一点点偏离那些人的预期,他能从那些人背后的叹息中听出沉甸甸的失望,他不停地逼迫自己更好一些、更努力一些,做正确的事情、做明智的选择。有时候他会恨那些人,凭什么他们要把过分的期望放在自己身上?但更多时候他只是恨自己的懦弱和自负,没有能力去得到想要的东西。

如果他就此离开,过去的一切从此与他无关,他不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继承人,那些希望、失望都与他毫无瓜葛,只有失去了一切、剥离了身上的一切附加,他才真正能成为自己。当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至少还拥有自由,可是这种自由值得吗?

法布雷加斯懵懵懂懂地和皮克踏上了他们的旅途。一开始一切都十分顺利,他们白天赶路,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驰,晚上就找一个小镇休息。有皮克在他们的旅途永远不会枯燥无聊,皮克会在公路上和人竞速,会在酒吧里和一群人挤在一起看球,大声争论哪只队伍更厉害,也会不厌其烦地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恶作剧把法布雷加斯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他们交到了很多朋友,有街头的流浪歌手、离家出走的富二代、危险的黑帮分子,甚至是假期打工的大学生……法布雷加斯从来没有这么光怪陆离的经历,一切都是新鲜而刺激的。

皮克就是这样一个用尽全力去生活的人,就算是失去了一切,他还是能生活得那么热烈。多么让人嫉妒!别人用尽一生去追求的东西他能够轻易地得到,也能轻易地抛下,他身上最闪光的地方永远不是那些荣耀和奖章,而是他那个性鲜明的自我。

法布雷加斯承认他有些失落,他拼命阻止自己去计较去思考,但是他总是忍不住质疑自己,离开了他引以为傲的领域,失去了他的身份与过往,他就沦为茫茫人海中最普通的一个。他开始彻夜地失眠,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最后又能得到什么?他望着身边那个睡得香甜像个孩子一样的人,想着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为什么会偏偏格外看重自己?如果不是小时候的相遇,如果不是相似的身份环境,那么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身边会是别的什么人,他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有那么多人爱慕他,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长情。法布雷加斯有自己的骄傲,他不想成为谁的责任,也不为能在谁的身边而庆幸,他只会因为自己不能成为那个强大的人而感到难堪。

随着时间流逝,法布雷加斯已经无法掩饰他内心的忧虑,他开始频繁地发呆,常常皮克叫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他越来越多无意识地叹气,对皮克那些平时能逗他发笑的言谈举止越来越提不起兴致。他努力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皮克对他太过于了解,这种伪装显得劣质而毫无益处。皮克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他的活泼跳脱越来越像是种粉饰太平的表演。那种压抑的气氛将两个人越隔越远,法布雷加斯觉得有些好笑,两个人坐在一台车里,近在咫尺,没有观众,却一个装作什么都没有,一个装作什么都没察觉,这种表演除了能骗自己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偏偏乐此不疲。到头来只能怪骄傲吧,皮克也是个骄傲惯了的人,他在法布雷加斯面前努力收起自己的爪牙,不代表着他没有脾气。

这场无声的僵持最后还是皮克先破了功,毕竟法布雷加斯已经和自己别扭了一辈子,皮克不一样,他更喜欢把问题摆在桌面上,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被问题解决。

这一天刚下过雨,他们开车穿过一片林地,道路很泥泞,法布雷加斯不放心皮克的毛手毛脚,坚持自己来开车。皮克坐在副驾驶座上百无聊赖,手机没有网络信号,法布雷加斯又不同他说话,他只好用手一下一下地扣着前面的储物格的扣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法布雷加斯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出声凶他“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

皮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烦闷地在座位上扭了几下,“你又不是因为我出声才烦的!塞斯克,你什么时候才能坦诚地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皮克终于忍不住发问,他需要清楚法布雷加斯内心真正的想法,问题就是问题,我们装作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杰瑞……”法布雷加斯深吸一口气,这也许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需要和皮克谈一谈。他刚开口打算说些什么,皮克却忽然一脸惊恐地指着前方冲他喊:“停下!塞斯克,快停下!”

法布雷加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但是条件反射地一脚急刹车,两个人由于惯性向前俯冲,安全带又把他们拉了回去。“该死!怎么回事?”法布雷加斯揉着被挫了一下子的手腕,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到前面道路中间趴着一头小鹿,刚刚由于和皮克说话分心,他差点儿直接压过去。

法布雷加斯停车静静地等着它走过去,可惜事与愿违,那头看起来十分年幼的小鹿就趴在路中间一动不动,探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车,耳朵一抖一抖的。法布雷加斯试着轻按了一下喇叭,想把它赶回去林子里,可惜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它似乎受伤了,我们下去看看。”皮克说着打开车门,下车弯着腰缓慢地靠近那头小鹿,法布雷加斯打开了双闪,也跟着下车远远地看着,怕惊吓到那个自然的生灵。

那头小鹿似乎对人类颇为信赖,皮克靠近过去它也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只是好奇地打量着皮克,左右晃晃脑袋。

“怎么样?”法布雷加斯问。

“塞斯克,把车里的医药箱拿来,它的腿上似乎有伤口。”皮克说。

法布雷加斯去取了医药箱,不得不说皮克真的非常细心,医药箱里面的药品一应俱全。皮克从中翻出了碘酒以及绷带,他似乎有意地用身子挡住伤口不让法布雷加斯看到。自己难道还会怕看到伤口吗?法布雷加斯心里觉得有点儿好笑。他站在一旁用手小心翼翼地试着摸了摸小鹿的脑袋,小鹿缩头躲了一下,然后发现这种抚摸还挺舒服的,于是很受用地用鼻子顶了顶他的手。

皮克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法布雷加斯看到他用绷带在鹿腿上打了个难看的蝴蝶结,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完工!”皮克开心地拍了一下巴掌,然后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正好一脚踏在身后的泥地里,湿滑的淤泥让他失去平衡,他整个人“哎呦”了一声就栽在了泥潭里。

“蠢死了!”法布雷加斯嫌弃地嘲笑他,但还是上前两步想要把他拉起来,没想到皮克却一把抓住他的脚脖子把他也拉倒,等到法布雷加斯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和皮克处在同样的境地了。这还不算,皮克还一边往他脸上摸着泥,一边哈哈大笑着。

身上变得又脏又臭,法布雷加斯气坏了。“你干什么!”他一把推开皮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车上,透过前挡风玻璃法布雷加斯看到皮克茫然地站起来,身上都是泥点子,显然不明白他这莫名而来的脾气。看到皮克那副狼狈的样子,法布雷加斯突然有些不安,他不愿意承认这种不安是出自内心的愧疚。

“你不是吧!这就生气了?”皮克坐了进来,伸手去捏他的耳朵。

法布雷加斯挡开他的手,不理会他,皮克讨了个没趣,不说话了,默默地发动了车子。直到皮克找了个小旅店安顿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同对方说话。从小时候起他们闹脾气就常常这样,谁也不理谁,当对方是空气,直到有一方忍不住先开了口,然后两个人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正常。

所以等到法布雷加斯冲完澡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皮克不见了,他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对面买咖啡了”。法布雷加斯觉得好笑,皮克不想同他说话又怕他找不见自己着急,才选择了这样一个“我下定决心不和你说话但是写字不算”的方式。

窗外下起了大雨,法布雷加斯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伞,不禁摇了摇头,真是个粗心的家伙!现在那家伙应该是被困在某个超市或是咖啡馆了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穿好衣服拿起那把伞想去把那头笨熊捡回来。

凭着对对方的了解,法布雷加斯十分轻易地找到了皮克。皮克站在咖啡馆门边的一张桌子旁边,手边是两杯咖啡,他有些不安地打量着外面,显然在犹豫着是再等一等还是冒雨冲出去。法布雷加斯刚想推门走进去,却看到皮克突然拉开椅子坐下了,他似乎是长叹了口气,把头埋在双手里,用力地撸了一把自己的脸,满脸的疲态,用手指按揉着两侧太阳穴。

法布雷加斯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皮克,似乎整个人都被疲惫拖垮了。皮克应该永远是个那样一个充满力量的人,他的喜悦悲伤、愤怒或是失落都是直接而又强烈的,他身上从来都不会存在绝望的情绪,可是他眼前的这个皮克身上的无力感却那么的显眼,让他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是什么让他这么疲惫而绝望?这个答案未免过于明显了。法布雷加斯抿紧了唇,他收回了准备推门的手,转身靠在咖啡馆外的墙壁上,身子一点一点地滑下去,蹲在地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和脸。

原来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能做到。

似乎是上天刻意为难,他总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曾经想要自由,可是却偏偏放不下那些别人的目光,后来他拼命不想让身边的人失望,可是最后所有人都对他失望了。

法布雷加斯觉得他真是个很自私的人,他很想家,他放不下年少的梦想,放不下那些属于他的生活,他做不到全心全意地去开始一份新的生活,甚至无法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法布雷加斯的心像是条陷阱重重的小路,皮克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开那些障碍,这一举动像是让黑熊耍杂技,看起来既滑稽又心酸。

法布雷加斯逃一般地跑回了旅馆,等到皮克湿漉漉地回来时,法布雷加斯已经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你怎么才回来。”他主动开口说。

“好大的雨啊!”皮克直接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拧着水,“喏,咖啡。要是凉了真的不怪我,我很努力地赶回来了!”他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法布雷加斯。

法布雷加斯接过来抿了一口,糖和奶都刚刚好,是他习惯的口味。

“你……出门了?”皮克突然问。法布雷加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放在门口湿漉漉的伞,他怎么把这个细节给忘了,法布雷加斯暗自埋怨自己。

“我想去找你,后来看雨太大了就算了。”法布雷加斯自己都觉得这脱口而出的借口十分可笑。

但是皮克只是“哦”了一声就没再问。法布雷加斯不敢抬头看他,仅仅是想象对方脸上的怀疑和忍耐就足以让他发疯。

之后的几天里,像是前面的顺利透支了他们的运气,他们的旅途中总是会出些莫名其妙的状况,恶劣天气、旅馆客满、车子抛锚、现金被偷……各种倒霉事层出不穷。令法布雷加斯奇怪的是皮克似乎对一切都早有准备,甚至像是能够未卜先知一样。譬如有一天皮克突然决定改变事先两个人定好的路线,法布雷加斯拗不过他只能同意,第二天法布雷加斯就从广播里听说那条原本的路线上出现了道路塌方。再譬如皮克一直把现金放在行李箱里,有一天他们住的旅店遭窃,行李箱被翻得乱七八糟,可那天皮克偏偏把钱都带在了身上。最开始法布雷加斯以为只是巧合,可是这样的事发生的次数多了,法布雷加斯心里开始忍不住怀疑,他想不出来合理的答案,似乎从科学上完全无法说得通,只能逼人往玄学的方面思考。

这些日子里,法布雷加斯有无数次想开口,认真同皮克谈一谈,但是皮克处理这些意外事件的娴熟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回去。他看得出来皮克的努力,可是这种努力就像是家人对他期待的目光,明明充满了善意,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洒脱阳光的皮克,心里却无法忘记他在咖啡馆里看到的那个消沉疲惫的人影,他无法做出那个决定,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晚上。

这天正在开车的皮克表现得十分焦躁,他锁紧着眉头,放缓了车速,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突然他狠狠地给了方向盘一拳,怒骂了一句。

“怎么了?”法布雷加斯被他吓了一跳。

“塞斯克……对不起,我犯了个错误。”皮克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头发抓得像个鸡窝一样乱糟糟的。

“嗯?”法布雷加斯不明所以。

“我走错了路……”皮克懊恼地说,看到法布雷加斯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这就意味着……我们晚上没有地方住了……”

“什么?”法布雷加斯这才有点儿着急“这附近就没有小村镇之类的什么吗?”

皮克用一只手操作着车载导航给法布雷加斯看“最近的镇子也要开四五个小时。”

法布雷加斯看了眼手表,差五分钟晚上九点,他叹了口气,用很无奈的口吻说:“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在车上了。”

“其实也不一定,再开个十几公里有一处露营地,车后备箱里有帐篷,或许我们可以来一次露营,我好久都没有露营过了!”皮克看法布雷加斯没有表现得很生气就乘机提议道。

“我真好奇你都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法布雷加斯十分无语。

等到了地点,两个人一起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把帐篷支好,累得瘫坐在地上。皮克从车里拿出些速食食物和啤酒来,法布雷加斯扯开一罐啤酒的拉环和皮克碰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杰瑞,我上次搭帐篷还是高中毕业旅行那次。”

“嗯,我还记得。”皮克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进肚子“那次我们很多人在帐篷外面烧烤,喝了些酒,那群混蛋们逼我在那些女孩中选一个最想一起过一辈子的,我就说我宁可选你,你当时表现得很不高兴,我还以为我说错了话。”

法布雷加斯沉默了,他不知道皮克突然提起来这件事是不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他总是忍不住去猜测他人的心思,而皮克却偏偏从不去注意那些细节,法布雷加斯就一次又一次无法幸免地陷入对“他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这个问题的无穷无尽的猜想中。

法布雷加斯记得多年前那个夜晚,在众人的簇拥下皮克说出那句话,大家爆发出一阵大笑,嘲笑那些女孩没有魅力,而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心里就翻来覆去难以让这件事过去。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吗?法布雷加斯忍不住去想。可是……他竟然说“宁可”,这算是什么语气?

“嘿!”皮克用抓着啤酒罐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你又在走神!”

“呃……”法布雷加斯被他吓了一跳“我只是在想要是有个烧烤架就好了。”他随口胡扯道。

“那我可变不出来!”皮克耸耸肩,“你知道吗?你刚刚错过了一颗流星。”然后他拍了拍法布雷加斯的肩膀“没关系,我替你许了愿望。”

法布雷加斯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想许什么愿望?”

“我就是知道!”皮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过我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等到实现了你记得感谢我啊!”

法布雷加斯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拿手里喝光的啤酒罐丢他。

“其实我是故意的。”皮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法布雷加斯不解地问。

“我是故意走错路的。”皮克说:“因为这天晚上的夜空很美,之后很多年都看不到这么多星星了。”

“啊?”法布雷加斯抬头看了看天空,夜幕是深邃的蓝色,漫天星斗,夜空低得似乎他伸手就能碰触到,“明天看来会是个好天气。”他喃喃自语道。

“早点儿休息吧。”皮克笑了笑,率先回到了帐篷里。

这又将是失眠的一晚,法布雷加斯想。皮克表现得太奇怪了,让他很不安,有一种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感觉,但是他知道其实他无法左右皮克的任何决定,就像皮克也无法左右他的,他们从小时候相识起就发生过无数次争吵,谁也拗不过谁,他们总认为自己是对的,毫不妥协退让。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终于在上午十点多赶到了个小镇上。

皮克把车子停靠在一家超市的停车场里,没有拔车钥匙,“我去买点儿东西,很快回来,你就在车上等着吧。”他对副驾驶上的法布雷加斯说。

法布雷加斯还被睡眠不足困扰着,他头都没抬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他感觉到皮克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刚想抬头查看,就听见车门关闭“砰”的一声,他就把头又埋下去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如果他早两秒钟抬起头,也许就能预知到一切的发生,那么这个故事的结局或许就会被改写。

皮克在合上车门前,十分用力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诀别的眼神,那不是“一会儿见”而是“后会无期”。

皮克一直往前走着没有回头,直到走到一个他确信法布雷加斯无法看清他的距离,他才停下来,转过身,努力看向他车子里那个模糊的身影。这是他选择的结局。

皮克苦笑着摇摇头,如果五年前他有过这样的回头张望,或许他就会犹豫,可是那时候他的脚步又坚决又匆忙,充满了年轻的无畏和果决。

如今他早已失去了改变结局的机会,只能一遍一遍地在虚拟的世界里演绎着当年的场景,他甚至说不清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证明当年结局的无可避免,还是想看到故事的另一种可能性。哪一种情况他会感觉更好呢?

 

“可以结束了吗?”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走到皮克身边问。

“结束吧。”皮克淡淡地说。

“那请跟我到这边来。”年轻人在手上的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下,一旁的地面下升起个电梯来,他引着皮克一同坐上电梯。

“这个场景建得怎么样?是不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年轻人有些期待地望着皮克。

“嗯,还原度很高,几乎看不出和现实世界的差别。”皮克一边走下电梯一边同他说着话“这款游戏下个月应该能正常开放运行吧?”

“没问题!但是要限制客流量。”年轻人个子比皮克矮了一截,只能步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和他说话。

“这件事情……记得替我保密。”皮克尽量显得自然的样子。

“Yes,sir!”年轻人笑嘻嘻地说,“不过如果准备对外开放的话……那个1000号机器人呢?要继续保留吗?”

皮克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年轻人一眼,看得他有点儿发毛。

“留着吧,放在仓库里,别让其他人发现。”皮克说。

年轻人点着头,“我懂的,毕竟那个人身份敏感嘛!不过我真的好奇……你这么想那个人,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一起做点儿别的,一次次重复当年的场景干什么!”

皮克环着手臂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能做出那么逼真的AI,却真是半点儿都不懂人心啊!”

“技术是技术嘛……”年轻人并不觉得尴尬。

“你的AI和本人能有多大的相似度?”皮克问他。

“这个法……这个1000号是依附于网上所有能找得到的他的相关信息和你脑海中的记忆做出来的,所以不可能百分之百一样,除非你能让我去扫描他的大脑……”说着说着他的眼神亮了起来,跃跃欲试的祥子。

“怎么可能!”皮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有些无奈地说:“所以……其实都不做数的了?”

“你觉得他和你认识的那个人像吗?”年轻人反问他。

皮克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像,像到恍惚间我觉得那就是他。”

“其实你也可以这么想。”年轻人说:“他的诞生很大程度上是靠你脑海中对他的印象,说1000号就是你眼中的那个人也不为过。”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问我他能有多大程度上的相似,其实你更应该问问自己,你能有多了解他?”

皮克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是那些事发生之前,他有勇气信誓旦旦地说他了解塞斯克,胜过任何人,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那份信心。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谁又敢说了解谁的全部呢?

皮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次告别无非是想弄明白另一种可能性是否真的存在,可是他迎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无论他怎么小心翼翼,怎么思虑周全,随着行程的推进,塞斯克还是会越来越不安,他无法忽视对方身上表现出的那种后悔与痛苦,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放他离开。

而其实这些都不过是他的自导自演,原来是他心里始终认为塞斯克会后悔。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把一切都做得更好,真正的塞斯克会怎么选择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是会永远成为一个秘密了。

五年前,皮克与法布雷加斯像是这场游戏中一样醉酒后相约出走,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同,他们一路上倒霉事不断,皮克之所以能预料到那些天灾人祸,不过是因为那些事真实地发生过,一路上他们迷路、被困、被偷钱,厄运连连,因为这些事他们总是发生争吵,将自己的不安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我们对别人的愤怒,往往是出于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失望。

而那最后一个晚上,他们也是因为迷路不得不在外露营,两个人又爆发了一场争执,法布雷加斯怒气十足地躲在帐篷里怎么也不理皮克,皮克只能一个人形只影单地坐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斗,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夜空,多年以后他还是无法忘却那天的景色,可惜他没有能和塞斯克一起欣赏。有些遗憾注定无法弥补,但至少在这个人造的场景中,皮克还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

皮克把法布雷加斯一个人丢在了停车场里,留下了他带的全部行李和那一辆车。他选择成全法布雷加斯,既然他那么痛苦那么无法抉择,那就让自己来代替他下定决心吧。那时候的皮克少年轻狂,有着年轻人非同一般的自尊心和求胜欲,就连他的成全也是带着些怨气的,所以他不回头大踏步地往前走,没想过当时的冲动要用以后那么多年的悔恨作为代价。

分开后,法布雷加斯回到了家,和家族决定的未婚妻订婚,继承了家业。而皮克则一个人固执地跑去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他也算是白手起家,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产业。再后来,皮克遇上了他生命中另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人,他很爱她,他们相识不久就对外宣布了订婚。而那之后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法布雷加斯同与他订婚已经三年的未婚妻完婚。

皮克是从他的商业伙伴那里听到法布雷加斯结婚的消息,从停车场那一别他们再也没有私下里见过面,只是在商业活动中有过数面之缘,点头微笑,握手拥抱,从至亲到至疏原来如此的容易。甚至到最后他的婚礼,皮克连一张请柬都没有收到。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装作普通朋友的样子礼貌地献上祝福,不用去对着镜子练习如何表现得风轻云淡。

但是皮克忍不住去想,这时间点背后隐藏的含义。为什么法布雷加斯三年迟迟不与未婚妻完婚?又为什么偏偏在他订婚后不到一个月突然举办婚礼?是不是……念念不忘的从来不只有他一个人?

控制室里忽然一阵骚动,有人跑过来凑到皮克身边那年轻人跟前,同他背过身去耳语了几句。年轻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回过身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皮克“你的钱夹落在车里了。”

皮克接了过去,揣在怀里,年轻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皮克问。

“我想你有必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引着皮克凑到监控器的屏幕前,屏幕里回放着场景里的画面,那是皮克离开那辆车,工作人员还没有来得及将一切停止时发生的事。

 

皮克出去了有一阵子,法布雷加斯在车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他四下张望着,突然看到驾驶座底下躺着个钱夹。真是个粗心鬼!法布雷加斯又一次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捡起来那个钱夹,随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却让他意想不到。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皮克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两个人十分亲密的样子。法布雷加斯皱起了眉,他努力思索着这个女人的身份,他从来不知道皮克有一个和他关系如此密切的女性朋友。

法布雷加斯将那张照片抽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却意外地发现那张照片后面还放着另一张照片。那是他和皮克的合照,照片里皮克勾着他的肩膀,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那是两个人上学时候的事,他们刚赢了一场足球比赛,法布雷加斯神色变得温柔了起来,陷入了回忆中。他把这张照片也抽了出来,细细打量着,发现照片的背后用铅笔写着几个字母“Moc moc”。那是他们的暗号,大概是我想你了的意思。

想到了什么,法布雷加斯将第一张照片也翻了过去,照片的背面写着“my love”,那的确是皮克的字迹。法布雷加斯想不明白这两张照片和背后的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似乎发生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他却对那些事一无所知,直觉告诉他那是个有些悲伤的故事。

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潮湿,伸手抹了一把,发现眼眶里竟然涌出泪水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漫在他心里,似乎在他的身体深处有些十分重要的东西被唤醒了,他拼命地想要去分析去感受,头却疼了起来。这一次的头痛格外剧烈,他感觉自己的头似乎要裂开了一样,他用双手死死地抱住脑袋,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些无意义的嘶吼,身子蜷缩起来在座位上来回翻滚着。

屏幕前的皮克看到这一幕紧张了起来,他明明知道那不是个真实的人类,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忧,而画面却偏偏在这一刻静止了。

“后来怎么样了?”皮克焦急地问。

“这样下去他的系统会崩溃的,所以工作人员把他停止了。”年轻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皮克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还不知道,我们正要去检查,或许是什么未知的bug吧,毕竟现在这项技术还不足够成熟。”年轻人说。

“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皮克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足够远的地方,确认不会有人看到的时候,皮克摸出钱夹把那张照片取出来,轻轻用手摩挲着,照片里的他们是那么的年轻,那时候他们从没想过会分开。他将照片翻过来,看着自己写下的那句“Moc moc”,然而此刻那行字的末尾却多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像是喝醉了时候胡乱涂抹上去的,让人分辨不出来其内容,但是皮克知道那也是一句“moc”。

皮克愣住了,手里的照片滑落在了地上,他蹲下身子去捡,然后彻底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力气。他瘫坐在地上,手里抓着那张照片出神,他不想去思考那些字母是什么时候被写去上的,不想思考如何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这个问题,更不想再去分辨什么对错真假,他脑海中唯一存在着的想法是——他的那些念念不忘、那些纠结不安终究是有了回响。

 

一个月后,皮克的公司推出了这款游戏,不出意料地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对伦理方面以及技术方面的争论沸沸扬扬,但是无论怎么说,这款游戏给皮克公司带来的收益是十分惊人的,随之而来的技术革命和话题热度也让皮克一举成为当世最传奇的人物之一。

没有人知道这份成功背后那最初的意义。技术人员最后也没能查出1000号机器人故障的原因,不过那也不再重要了,游戏发布的前一夜,皮克一个人在仓库里销毁了这属于他的秘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张一直被珍藏在钱夹里的照片。

END

稍微解释一下,其实就是借用了西部世界的设定,然后现实中两个人像是结合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以及梁山伯与祝英台,很老套的故事吧。

之前的文还没有填完坑又来写这个,我真的是很迷了,就是突如其来的灵感吧,还好这个是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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